保護荒野出現的奇蹟 - 荒野基金會

文字、攝影/徐仁修 2023, 11, 18

2023年十月底,我去西馬高地雨林為資優兒童舉辦為期四天的自然教育營隊,然後再到吉隆坡為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辦一場公開演講,最後就是去拍攝一群我尋找多年的江獺(亞洲最大型的水獺)…。

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成立於2012年,在企業家蘇添益先生的領導下,為馬來西亞創造了綠色民間社團最大的影響力,最近更傳來令我難以置信的天大好消息。這些年,除了疫情流行的這三年,我幾乎年年都會去吉隆坡,或協助活動,或做推廣演講。蘇會長從對自然一無所知,到今年出版與大自然有關的第四本大書,協會所舉辦的活動,場場都是秒殺,這相當超出我的想像,當然這是因為他個人特質,完全證實:個性決定命運這句話。

蘇會長天生就是一個有創意又有設計天分的本質,讓他所創新的濾水器,在功能與外型上成為市場上的第一品牌,也成為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他的公司NESH,在馬來西亞成了家戶喻曉的名號。但他並沒有就這樣志得意滿,卻能反思:他設計的濾水器銷路如此之好,是因為大自然遭受汙染的結果,他覺得他有責任為保護大自然作為回饋。但他對保護大自然完全陌生,於是就教於馬來西亞般若學舍的主持人妙讚法師。法師二話不說要他『去台灣,把徐仁修請來!』。那天晚上,我收到妙讚法師的電話,沒想到,次日晚上,蘇添益先生就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其實,我跟妙讚法師只有一面之緣,是我擔任台灣荒野保護協會理事長時,一天接到佛光山普門雜誌主編的邀請,要我與一位法師對談:『宗教團體也倡議生態保育,為甚麼彼此之間甚少互動與合作?』而與我對談的正是彼時正在佛光山掛單的妙讚法師。

說實在的,那天的對談內容我已忘了,因為那已是二十幾年前了,但我最後的結論,卻讓法師大吃一驚,我說: 『彼此的人生方向正好相反,大部分的佛教徒是一心一意要往西方極樂世界,而我是從那邊來的!』。這話嚇著了法師,出家這麼多年從未聽過這種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狂妄的說法。

其實,我也不知哪來的靈感,竟無意識地這樣脫口而出。從初現創辦台灣荒野保護協會的念頭生出當下,我就從此經常做出的許多想法與決定,都如有神助。回顧一生,才感覺到,我一直都是心想事成,我明白:正念、大愛、浪漫、熱情、堅信,讓我成為現在的我。而妙讚法師的那通電話,也啟開了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的通關密語。

2007四月,世界地球日,我在吉隆坡星洲日報的演講廳做了一場公開演講,我不收演講費,而唯一的要求是安排我到大漢國家公園作一趟生態之旅。我知道,只有那樣生態豐富的原始熱帶雨林,我能夠讓荒野大自然啟發與感動企業家蘇添益先生。那也是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誕生初念的地方。那時為了增加說服的影響力,我特地把砂勞越荒野保護協會的創會會長鄭揚耀先生也請了過來,他剛好在前一年完成了沙勞越荒野保護協會的成立,正可以提供一些成立的經驗。

此後,蘇添益就從自然觀察與拍攝開始,並率全家一起走入自然。想不到的是,兩年後,他的第一本自然觀察書就出版了。

2009年,我受邀參加吉隆坡自然環境論壇對談,我在演講時,要求馬來西亞華人社會應該成立保護自然環境的社團,因為馬來西亞的雨林,很多是華人砍伐的,很多稀有野生動物也是華人進補而消失。最後在主持人星洲日報副刊主編藝林敲邊鼓的助力下,得到全場一致的鼓掌,問題是誰來領頭…。會後我再次邀請蘇添益先生站出來,我答應全力幫忙。就這樣籌備會成立了,妙讚法師也點頭願意協助。

2012年,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終於成立了,緊接著辦了少年荒野鼓聲夏令營,共有近百位少年參加,並由現在的荒野基金會執行長段世同先生帶領鼓聲的敲擊與傳遞,我負責帶領自然觀察與夜間探險,自此打響了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的名號。此後,每年我都帶著荒野基金會的講師李兩傳先生一起去幫忙少年夏令營帶的活動,也順便做幾場演講。直到2018年,馬來西亞荒野保護協會完全由蘇添益會長自行帶領為止。

2016年,蘇會長來訊說,我們常辦自然觀察的溼地荒野公園(Town Park),將要被地主IOS開發成商場與住宅區,問我這要怎麼辦?我請他立刻把他歷年來在該地拍的幾百種生物照片去面見秀給大老闆看,請他保護這麼多的眾生與自然環境。這樣的美好環境必能大大為他的商場與住宅增值!

董事長把決定權交給女兒,女兒也隨著蘇會長到現場聽取蘇會長的建議。這位女士也在西方受教育,同意了保留荒野公園的想法,只是稍微縮小了一點面積。

2019年這濕地的水塘竟意想不到出現了兩隻極為稀有的江獺,我接到消息,原本2020年要親自飛去看看,因為多年來我為了拍到生動的江獺,不知跑了多少地方,無論東馬、西馬,或著南馬、北馬,而現在竟出現在西馬荒野辦公室附近的濕地(相距一百多公尺)。只是彼時正疫情流行…。那時,我心癢與心急的程度就不難想像!

這次,我從高地雨林下到豪雨中的吉隆坡,已是夜晚。第二天一早,蘇會長帶著我直奔濕地。蘇會長告訴我,我們進去公園,若聽到狗叫,就表示江獺出現了。想不到,我們在Town Park的大門外,遠遠的就聽見狗吠聲。

『水獺都在!牠們知道老師要來,都現身歡迎了!』蘇會長坡為得意地笑著說。

我迫不及待地朝狗吠的方向走去,正好遠遠看見江獺從水中魚貫走上一片三面被薑科植物以及天南星科植物圍繞的沙洲上。沙洲有一邊連接著陸地,就是一個極小的半島沙洲。

先上來的一隻先打量著四周,然後就在沙洲高處地枯灌木間開始排便,另一隻也湊上來排尿。就這樣大家輪番上陣,完事後就開始蹭滾沙丘,這可以弄乾毛髮,擠走毛中的寄生蟲,還可以抓癢。當六隻或趴或躺,在沙上或滾或蹭,遠看就像卡通片中的一群蠕動的老鼠,煞是有趣。

我們在離開牠們約三十公尺的側面拍照,牠們毫不介意我們拍攝。但若有人在距牠們十公尺左右的步道走過時,牠們會停下活動,並注視著晨間散步者,只要人不停步,牠們很快繼續先前未完的動作。

我從望遠鏡頭中觀察牠們,拍攝有趣的畫面,如此不知經過多久,我從鏡頭中,突然發現一隻比江獺略大一點的動物,從半島連接陸地雜樹灌木以及長草的深蔭中,無聲無息、鬼鬼祟祟地慢慢進入沙洲。起先我以為是更大的江獺,因為所有的江獺都沒有反應,但身材高了些許,不會是江獺,那到底會是甚麼動物?(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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