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徐仁修 2024,07,03
在亞馬遜原始熱帶雨林中,有一種特別高大的巨樹突出於樹冠層上,遠遠望去就能看見它如鶴立雞群般的矗立在林海裡,這大樹當地人稱它為Kapok。我們叫它為吉貝木棉。
在離沙旎湖盡頭的丘陵雨林中,就有這麼一棵,高近六十公尺,樹幹直徑約4-5公尺的巨無霸大樹。營地經理在樹旁建了一座鐵梯,並在36公尺樹幹分叉處,鋪設了大約十幾坪寬的木造平台,讓人可以在號稱地球第五極的熱帶雨林露出層,親身感受俯瞰浩瀚熱帶雨林的奇特視覺。
在幽深的雨林底下步行,突然眼前出現這棵龐然巨樹,我們都有被震撼到的感覺。等到爬至35公尺的高處平台上,更覺得,這棵樹,巨大到不可思議。從平台向四面伸展的樹幹,比許多大樹的主樹幹還粗大。使我想起電影阿凡達人住的大樹,導演的靈感正是來自熱帶雨林的巨樹啊!
大樹橫幹上生長著各種附生植物,多種鳳梨科天南星科植物,蘭花,草蕨,仙人掌,以及藤蔓。木本的藤蔓,藤莖上下緊緊垂直或斜斜拉的筆直,彷彿那是人工設置用來固定大樹的鋼索。
當我們四下張望時,有人突然發現頭上4、5公尺的地方,有一隻大蟆口夜鷹。牠維妙維肖的偽裝,又躲在四十幾公尺的高枝上,真的是萬無一失的隱藏。只是今天運氣不好,被我們這群四處張望的怪人發現。我們雙方都走運了,我們拍到難得的照片,而牠未受打擾,繼續做牠的白日夢。
我走到平台另一邊去遠眺時,發現頭前方,有兩隻棕腹山雀正在啄食孔雀尾羽仙人掌的果實。這個時候,我才發覺孔雀尾羽仙人掌的存在。在台灣,半個世紀之前它已被引進成為園藝植物。現在看見這參天大樹的樹幹上才是它的原生故鄉,讓我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其實,我們在這趟旅路上,看見太多太多的植物,現在都出現在遙遠的東方園藝市場上了。
原來是略有陽光的多雲天,不知何時竟快速的幽暗下來,接著滂沱大雨傾盆潑下,天地彷彿夜幕垂降,而林海也很快消失在朦朧的暴雨中。
我們快速取出雨衣,把攝影器材蓋住,然後打開小小的摺疊小傘。我心中想著:那些野生動物這時候要躲在何處避雨呢?
今年的雨季似乎提早了,今年二月底,雨旱季已經開始交接,往年要到三月底的。全球氣候變遷愈來愈明顯,當地人都說,已經很難預測季節的轉變了。
大雨下了二十幾分鐘,逐漸停了下來,雲層變薄了,大地也亮了回來。一會兒,小鳥的鳴聲開始傳來,我發現遠處的枝頭高處,有兩隻黑白巨嘴鳥站在上頭,整理著淋濕的羽毛。稍近處的枯樹頂,不知何時也站著一隻鷹,也在整理溼透的羽毛。雨林有幾處間隙開始湧升白色的雲霧,然後在雨林上方成團成堆的移動。我們歡欣地取出攝影器材,各自開始尋找目標拍照。
我覺得還沒拍幾張,就聽到嚮導指著遠處的天空說,那邊大塊的烏雲很快會移到我們這裡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要離開這麼特殊又難得的巨木高處,讓我有依依不捨之感。世界上有許多人、事、物,地,都是只有一面之緣…人生終究要告別一切,我深深知道:蕭灑告別是悟,依依不捨是情。